诗文库 正文
蝶恋花 其二 春怨 清末民国初 · 徐树铮
押词韵第四部
春事年年愁里度。
知否春来,便是愁来处。
骢马不归庭院暮。
小屏风外江南路。
斜抱银筝金粟柱。
掩抑哀弦,羞涩弦中语。
谁劝流莺声且住。
抛钱重卜归期误。
柳文后跋(绍熙二年八月) 南宋 · 钱重
出处:全宋文卷六五二二、《柳宗元集》附录
重读柳文,至《吏商篇》,首句曰:「吏而商也,污吏之为商,不如廉吏之商,其为利也博」。常疑其造端无含蓄,必有脱句。后得善本,乃云:「吏非商也。吏而商,污吏之为商,不如廉吏之商,其为利也博」。于是欣然笑曰:此子厚之所以为文也。且使子厚不首言「吏非商也」四字,则不足以见此文之作出于不得已,欲诱为利而仕者之意。故古文或有脱字及讹舛处,能使一篇文意不贯、精神索然者信矣。子厚居愚溪几十年,閒中舍寻游山水外,往往沈酣于文字中,故其文至永尤高妙,为后世学士大夫所宗师。重冒昧分教此邦,意为柳文必有佳本,及取观之,脱缪讹误特甚,而又墨板岁久漫灭太半。今史君赵公天族英杰,平生酷好古文,所谓落笔妙天下者也。一日,命重为之是正,且俾尽易其板之朽弊者。然重,吴兴人也,来永几五十程。柳文善本在乡中士夫家颇多,而永反难得。所可校勘者,止得三两本,他无从得之。其所是正,岂无遗恨?尚赖后之君子博求而精校之,庶子厚妙思寓于一字一句中者悉呈露,为益不浅矣。绍熙辛亥仲秋一日,迪功郎、永州州学教授钱重谨书。
檐前铁 古今词话载此调而佚作者姓名,余谓其能以质直之语,写沈咽之情,感而和之 清末至现当代 · 汪东
押屑韵
冷风吹叶下空阶,萧萧未歇。
动窗棂、泣网落𧑤丝,浑似乱愁萦结。
黄昏近,寒螀语,恨只助人悽咽。
无聊甚,数归期,又拾金钱重跌。
缄情处,蜀红笺纸都成血。
荏苒秋冬,越越闷人时,谁为说。
和芜关𣙜使君作 明末清初 · 毛奇龄
七言律诗 押删韵 出处:西河集卷一百八十一
名曹峻誉重朝班,特简星车控九关。
计国已成桓氏策,开门长对谢家山。
千秋财赋农钱重,万里荆吴估舶间。
著得五千文未半,便看紫气满人间。
登高诗 其二 明 · 成侃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出处:真逸遗稿卷之二
绝顶清秋特地凉,疏林寂历挂斜阳。
黄花满把金钱重,绿酒盈樽竹叶香。
浮世几人开口笑,登高此处好山光。
年来旧习消磨尽,乘兴惟馀老杜狂。
病腰 宋末元初 · 杨公远
七言律诗 押阳韵
偶病腰疼失步伤,艰行终日坐胡床。
非干骑鹤因钱重,岂是悬鱼为带长。
倒屣蔡邕那敢效,休官陶令却相当。
名方细检无良剂,祇好频频酌酒浆。
题陈丈明经向中西溪书屋图 清 · 钱载
出处:萚石斋诗集卷第二
青青者芦白者沙,泾长港曲陂更斜,叱牛呼鸭村不哗。
松林风细出书声,一缕炊烟生鲍家。
隐居老去诗篇在,沧桑四百沟塍改。
乳巢先生偶得之,琼田亦用青钱买。
倩人遂作西溪图,问君未结西溪庐,笑君且复图中居。
欹湖方口得其似,墙东灶北谁相于。
戛天琅玕况千个,乞借茆堂且高卧。
锄园拾金席可割,伏枥成歌壶莫唾。
岁寒心事愁清尊,明月当头息壤存。
依绿轩窗寻不得,水村一幅赵王孙(钱重鼎题《水村图》有《依绿轩记》。)。
咏青 金 · 李奎报
五言排律 押青韵 出处:东国李相国后集卷第二
燎烟侵毕瓒,新简好装经。
钱重价难满,菰甘名更形。
莎将毡布岸,荷作伞欹汀。
柳线摇还乱,茶尘碾自零。
风恬不起汉,天静尚无星。
苏子井华碗,梁君棋子屏(梁简□□□□碧虑棋子屏风启其□□□□天台之翠尘。)。
身游莲界晚,魂入玉壶醒。
未拟归藘板(毛诗。缟衣茹藘。注云。茹蒐也。又云。茹藘在板。),方谋向笋庭。
朝绅纡尚罕,史牒汗谁停。
斗草戏争玩,伏蒲言必铭。
毵毵孔堕翰,翐翐翠摇翎。
官盖期容闬,童衣漏赦刑(青蝇为青衣童。漏赦于市。)。
岫螺山对观,檐雀舫归溟(梁元帝咏船名诗云。檐知青雀归。)。
天遣藜燃烂,仙因饥养灵(道家。以杨桐染饭。色青。号青节饭。食之资阳气。)。
镂华堪贲管(梁纪幼场梦。陆倕以青镂管笔一束与之。),铜炤不劳硎。
心示援松惯,诗嫌诵麦听。
槐淘宜暑馆,竹叶称寒瓶。
帝化崇文焕,申之色尚青。
戊戌年四月二十四日奏为兴起天下之治在于和平士大夫之心欲望圣慈与二三大臣主其议于上奏闻事伏候敕旨 南宋 · 吕午
出处:全宋文卷七二一三、左史谏草、《新安文献志》卷五
臣闻兴起天下之治易,和平士大夫之心难。盖士大夫之心,乃治乱安危之所系也。使其心皆和平,无分彼此,则念虑一务于体国,言议必期于可行。高不沽激而为苟异之空谈,卑不诡随而为苟同之腐说。辞符于意,事应于辞,讲明精详,规画坚定。上以是而出命,下以是而奉行。纲目牵联,臂指应顺。内与外相协,人与己皆同。心力既齐,朝夕申儆。一日行之有一日之效,一岁行之有一岁之功,何至于皇皇而不为哉?奈何人心不同,有如其面。私见角立,公道消亡。此有谋焉,未必非也,方欲行之,而彼之窃议已摇于其旁;彼有言焉,未必谬也,方欲举之,而此之异议已梗于其后。宁于误国,莫肯降心以相从;宁于败事,莫肯屈意以协济。十羊九牧,一国三公。取舍既难,推行罔定。前法淆于后令,旧章讹于新制。晨朝之说,不保其莫夜之复尔;今日之事,不保其明日之皆然。但闻议论之繁多,不见施行之事实。此岁月所以虚度,治功所以不立,而微臣所以痛心疾首,而不容已于言也。方今外患未息,国步方艰。陛下宵旰靡遑,虚怀无我,冀一闻于至论;宰辅寝食俱废,敝精竭神,期洪济于艰难。而士大夫不能一心以维张国论,勠力以共图事功。胸中各险于山川,语下互生于矛戟。九重之听之也,罔知所适从;四海之闻之也,益加于皇惑。事之小者尚不可望,其有立功之大者,抑何望其有成?臣恐楮弊秤提之以渐,此平稳而可行者也,及将以求快意而变矣;和战备守之相为用,此断断不可易者也,又将以立偏见而摇矣。当人才乏使之时,欲从事于舍短取长之说,未必不又以罔功为言而易之;当财用窘匮之时,欲从事于稽考措置之说,未必不又以生事为言而已之。凡事如斯,日复一日,天下不复有可为之事,事功不复有可成之期,岂不大可惜哉!揆厥本原,端由士大夫之心不能以和平,是以议论之多不能以归一也。臣窃思之,天下之事,其始也不厌于多议,其终也必贵于有以主其议。始而议不多,则无以反覆讲明,而求真是之归;终而无所主,则无以果断力行,而期事功之济。是必群工百执事聚而议于下,陛下与二三大臣相与主其议于上。不责其议之全利而无害,而推择其议之害少而利多。见之也明,行之也果,不轻徇而辄变,不乍为而遽已,则其成也有候,而其末也无忧矣。商鞅不足道也,犹能坚持示信之说,以赞孝公,而卒以强秦。范蠡未足多也,犹能坚持骄吴之说,以赞勾践,而卒以霸越。孰谓以自有之天下,乃泛泛而无所主,以危迫之事势,乃悠悠而不早图哉?王猛之遣麻思也,及暮而符已下,出关而郡县皆已被符。韩滉之遣何士干也,归家而薪米已罗门,登舟而资装器用无不周备。安有使一人则迟留而不果行,举一事则牵制而不能决者?故夫主议者有定力,则士大夫之心不容于不和平,而天下之治不容于不兴起矣。一得之愚,惟陛下幸裁之,臣不胜惓惓。
〔贴黄〕臣窃见今日楮轻钱重之弊,而熟思所以佐助秤提之术,偶得二说,敢以敷陈。且会子本以便民之用,而今反不便者,以铜镪日寖稀少,而无以为之贴凑也。近来州县权时施宜,或为纸帖子,或为竹木牌,或作五十文,或作一百文。虽不可以通行,而各处行之为便。今莫若尽收二百三百之破旧,而多造二百一百之新券,则自百文以上,皆无所事于镪,而贴凑之数,特百文以下而已。由是人之仰于镪者少,而镪可渐轻矣。又会价之落,多在输官之时。方官物起催,限急星火,钱会中半,顷刻难违。人忧责罚之严,只得低价兑纳。会价一落,增长愈难。然若不取之民,官司无以支遣。切计官吏之俸给,旧例之杂支,事若从权,当全用会。惟有军兵月请,势须半给见钱。今莫若约计朝廷之与州县一岁军兵所须若干,先以泉司岁铸之数充之,然后斟酌取诸州县以足之,则所用于见镪不多,而所取于州县有数。由是官司之仰于镪者又少,而镪可以一轻矣。两说既行,官民俱便。军兵之所请者,官以市价兑之,而复充循环之支。下海之与鉟销者,官严禁令行之,而不持姑息之论。由是见镪可以常有,官民仰之甚轻,而富室之私藏者徒积滞而无益,将不待告戒而自出矣。凡此秤提之术,自与见行之令可以并举,两不相妨。无变政易令之疑,而有钱轻楮重之渐。愿陛下并与二三大臣熟议行之,实为幸甚,伏候敕旨。
晓示经界差甲头榜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四五九、《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一○○、《古今图书集成》食货典卷六一 创作地点:福建省漳州市
漳州:契勘本州日前经界未及均税,遽行住罢,后来一向不复举行。是以豪家大姓有力之家包并民田而不受产,则其产虚桩在无业之家;冒占官地而纽租,则其租俵寄于不佃之户。奸胥猾吏寅缘作弊,走弄出入,不可稽考。贫民下户枉被追呼,监系箠楚,无所告诉。至于官司财计因此失陷,则又巧为名色,以取于民。虽有慈惠之长,明察之官,欲革旧弊而一新之,亦复无所措手。如是者盖已有年矣。乃者圣明灼知其弊,深加怜悯,特诏守臣相度经界利害。盖欲仰遵绍兴已行之故典,加惠此邦重困之痍民,务使田税均平,贫富得实,免致贫民下户困于兼并豪猾之手。虽知应役之人不无少扰,然欲革百年深锢之弊,为斯民久远之计,势有不得已者。本州谨已仰体圣意,条具奏闻去讫。窃恐旦夕或蒙行下,便当举行。而远近士民传闻不审,过有疑虑,合行晓谕。及有预行拨置事件,亦须先次遍行告报,晓示下项:
一、今来经界乃是绍兴年中已行之法,当时诸路州县并皆举行。始初传闻,人亦惊恐,扇摇眩惑,怨谤纷然。及至打量田土,攒造图帐,一都不过二十馀人,远者不过数月之久,即便结局。应役之户虽不免有劳费,然结局之后,田土狭阔、产钱重轻条理粲然,各有归著,在民无业去产存之弊,在官无逃亡倚阁之欠,豪家大姓不容侥倖隐瞒,贫民下户不至偏受苦楚,至今四五十年,人无智愚,皆知经界之为利而不以为害。只是本州推行未毕,遽行住罢,所以民间但知其害而未及知其利之如此。奸民猾吏又皆知其利于贫民而不利于己,往往互相惊恐,妄说事端,欲使圣朝仁政实惠不得下流,而千里之内,贫弱之民依前受弊,无有穷极,实可怜悼。今仰人户详此事理,仰体圣朝宽恤之意,莫听浮言,妄有惊扰。
一、经界之法,当依绍兴年例,别差大小正副甲头专一打量,每都大约不过二三十户。本州诸县从来本都不曾分十大保,无以得见都分阔狭,合差小甲头之数。今且行下诸县,仰各告报见役保正副等,先纳逐都四至之内围径几里(东至西几里,南至北几里。),约计田园大概顷亩(大槩约度,未要的实细数。),具状申县,以凭分画方界,定差大小甲头。将来定差之后,打量攒造,并委甲头管干。其见役保正,若非合充甲头之人,即依旧只管烟火,不预经界事务。
一、打量纽算,置立土封,桩摽界至,分方造帐,画鱼鳞图、砧基簿及供报官司文字应干式样,见已讲究见得次第,旦夕当行镂版,散下诸县。庶几将来经界大小甲头等人各通晓,免至临时雇募他人,重有所费。
右今榜先次晓谕本州人户,各仰知悉。如将来所奏事理得蒙圣恩即赐开允,即当别行措置,子细晓谕,务要不扰而办,以副朝廷绥靖远方、蠲除民瘼之意。如所措置有未稳便,亦仰及早前来陈说,切待别行讲究,改正施行。绍熙元年八月日。
策问汉唐钱币盐法 南宋 · 方大琮
出处:全宋文卷七四○一、《铁庵集》卷二九
问:汉、唐有可论者,规模制度也,曰钱币、曰盐法,尤关邦计之虚实、生民之休戚。大抵变更多自轻而重,自宽而密,浸淫荡潏,莫知所终矣。汉去秦苛,钱重难用,更铸于初兴,又更于文帝,至建元、元狩而其法不一。贾谊言纵铸之弊,贾山亦言之,而吴邓之钱布满天下,不可得而抑也,何耶?唐除隋乱,钱制轻小,更铸于武德,申禁于显庆,至乾封、乾元而其令不一。陆贽论钱重之弊,齐抗亦论之,而物价无常,人力愈竭,不可得而救也,又何耶?汉初山海之利未归于大农,自咸阳孔仅、桑弘羊斡盐铁而利析秋毫,官与牢盆,其直靡定,鬻盐私铸,犯者日蕃矣,何贤良文学之议不能胜桑弘羊安边足用之言?唐初盐课之入皆隶于度支,自第五琦、刘晏、李巽权盐铁,而其法尽变,盐价一增,十倍于昔,逮及三变,民不能堪矣。何韦处厚、韩愈之议犹可屈张平叔粜盐富国之请?是非当否,抑又可得而论耶?虽然,钱重而盐贵,汉、唐之通患也,歛散之权犹在官而不在民,操纵之术犹在上而不在下。且令告缗钱,此一切之政尔,而豪富匿财,不敢慢武帝之令;禁钱出境,亦甚迫之事也,而州县奉行,不敢玩德宗之禁。法固严矣,然公家虽赡而人心不可收,商贾皆绝而钱禁不可恃,其于利害孰缓孰急?天下盐贵宣帝减其价而民之困少舒。江淮、河中盐贵,顺宗减其价而民之贫少裕。意固善矣,然终汉之世,盐铁不能罢,终唐之世,盐法不能宽,其于本末孰得孰失?愿求其说。
答张仁叔(毅) 南宋 · 朱熹
出处:全宋文卷五五七○、《晦庵先生朱文公文集》卷五八、《古今图书集成》乐律典卷六六
「居敬行简」,程子意与仲弓不同,当以仲弓之言为正。
「不改其乐」,近觉《集注》克己复礼之目说得未尽,已改作博文约礼之序矣。更思之。所说「不改其乐,学者不能躐进,唯子贡之无谄可为」,此语有病,可并思之。
孟之反一段所说支离,非圣人本意。
「约之以礼」,「礼」字便作「理」字看不得,正是持守有节文处(「克己复礼」之「礼」亦然。)。
医书不仁之说,所论得之,但亦须实见此理,不可只如此说过也。
「用之则行」,「则」字之意恐不如此。
「富不可求」,此章之意但方言其不可求耳,未遽及夫求之而得祸也。两意虽略相似而大不同,可更审之。
「君子所贵乎道者三」,若如此说,则道与物为二矣。况其文义本不如此,《集注》说得甚明,可更详之。
霍光临大节亦大有亏欠处。
耐久行远之说得之,但不知如何见得仁以为己任之重,仁是何物,又如何其任也。可更思之。一易再易之说,问之果然,或恐中原地美,其瘠土亦胜此间之膏腴也。
什一之法传于今者大略如此,其详则不可得而知矣。以《孟子》考之,野九一而助,国中什一,使自赋,其轻重又不同。而考之《周礼》,则行助法处有公田,而行贡法处无公田也。《孟子集注》中似已言其大略,可更详之。此等亦难卒晓,须以《周礼》为本,而参取《孟子》、班固、何休诸说订之,庶几可见髣髴。然恐终亦不能有定论也,但不可不尽其异同耳。
粟一石值钱三十文,一岁而止用钱三百,可见古来钱重。然其卖买皆然,则人亦不以为病也。其他盖不可考云。
李悝百亩而收百五十石者,粟也。晁错百亩而收不过百石者,似恐是米。然则其多少固自有不同耳。
所论律吕,恐看得未子细。须作一图子,分定十二律之位,却于中间空处别用纸作一小轮子,写五声之位,当心用纸条穿定,令可轮转。却依《通典》十二律之均逐一认定,分别正声、子声,则自见得次序分明,不可只如此空说也。盖正声是全律之声(如黄钟九寸是也。),子声是半律之声(如黄钟四寸半是也。),一均之内以宫声为主,其律当最长。其商、角、徵、羽之律若短,即用正声。或有长者,则只可折半用子声。此所谓一均五声而分正声、子声之法也。十二律既自有正声,又皆有子声以待十二均之用。所谓黄钟、大吕、太簇无子声,以其一均之内商、角、徵、羽四声皆短于本律故也。若以中吕为宫,则黄钟为徵而当用子声矣。若以蕤宾为宫,则大吕为徵而当用子声矣。若以林钟为宫,则太簇为徵而当用子声矣。此十二律所以皆有子声也。试更用此推之,当自晓得。不然,即须面论,乃可通也。
所论三月不违仁、人之生也直、先难后获、齐鲁之变、中庸之德、博施济众、默而识之、德之不脩、志于道、四教、仁远等章说皆得之,然亦更宜详味。
上赵丞相劄子 南宋 · 陈造
出处:全宋文卷五七五五、《江湖长翁集》卷二七
某比蒙延之座侧,访以淮民休戚利害,反覆从容,得详禀其说。此与周公吐握、魏相延问掾史,视古不愧。复许以再见而归。某意有未尽者,敢毕其说,可否初不敢自必。淮南楮币不通,穷困甚矣,大抵有农无商贾,丰岁则有米麦而无货,荒歉则米麦偕货并绝。两淮之地,北邻彊寇,东西二千馀里,南北四百里,国家厚墙高墉,不可一日无者,是宁可坐视其困悴号怨,不为之所耶?前谓铁钱不南,则官券必不北,沿江州县且可通铜钱用。或立分数,许三分或五分用之,此令朝行,此病暮损。议者曰:譬如人左偏已病,岂可又病右偏?某谓江北铁钱亦国家宝也,何至其凶如此?目今淮人所病不在用铁钱,在无官券尔。铁钱在沿江,犹在淮南,当江南楮轻钱重之时,济之以此,适为民利,又何病?议者又曰:铁不可蓄,非铜比;铁钱为用,则铜钱尽藏富家。某又曰:常情之于钱,凡有馀则蓄之矣,初不系铁钱用否也。使某居内郡,馀百千则计蓄百千,馀千缗则蓄千缗,以备缓急,以贻子孙;况编民而可遏之不蓄,而又防其蓄乎?今铜钱日少,岂以铁钱故而藏之耶?议者又曰:铁钱过江则盗铸愈多。某则曰:盗铸与否,在郡县奉禁令如何,不系铁钱南北也。法禁小弛,虽不越江,犹盗铸也。利病显然,而议者过计则然。然某所深忧者,淮民不可使怨愤困悴,淮地不可不保爱顾惜。此之利害,某不敢深言,其忧责端在庙堂,救之如拯溺复仇乃可。事虽明甚,而议者往往居利害外,故异说如此。某人微言轻,何能动廊庙万一,不可听用。若其次策,则严已行两总领解钱交子二分之令。沿江诸州所发上供,亦可放此。外此则沿江津要置三数,务委清廉不扰官发楮券交子与铁钱,所得交子置总所,铁钱置提转司。交子、铁钱在官目今虽无用,淮南每丰年粒米狼戾时,当路往往闭籴贱市。今荒歉极矣,必且丰熟,则以此所积铁钱与交子增价收米,贮为军储,或为水旱备。良策之次者,庶其在此。如此,铁钱稍重,官券稍多,淮民少苏矣。不然,束手视之,无策也。或曰:今可傍蜀中例,令铁钱二作一用。某谓此最不可者。今日铁钱果太重,则此法或可暂行以救之;今铁钱已轻而又轻之,是以水济水之说也。而又官若民目下折阅其半,民必有无偿自毙。如宣、政间官所有或一二万,或一二十万,今坐失其半,彼不偿取,其肯止耶?而民之操官券者,犹计一千五百乃肯换一券。二为一,则是铁钱三千得官券一千,立见狼狈。今而曰「吾禁之以二千易一」,若二易一可禁而行,则今日胡不禁之一易一耶?民方急时,即其有者擎企哀请,恐不我予,禁不得而施之也。为法制事当察民情,情所不乐不便,法禁格矣,古今皆然,不独今日。所谓淮地战守计,战固不可预言,而守则必有定论。定论在审虏情如何。虏陵暴淮南凡几矣,未始攻吾城也,而议者纷纷皆曰某处可增筑,某处当修培,费财劳人,凡几年矣。一旦有警,委之无用。某生长淮南,闻见虏人熟矣。得吾郡县,必披城置寨,未尝肯安居城中,吾所守之城未尝轻攻之。惟赵立之守山阳,魏胜之守岣山,极力而攻,然彼仅捷于楚而大败于海者,盖兵法攻城为下策。修楼橹轒辒,绵历岁月,蚁附而攻,杀卒三之一而不拔,孙武之所深戒,虏人知之审矣。然二城之必攻,大不得已也。立之守楚,是时淮南尽为虏有,虏以立故,犹未敢渡江,且举其全师取一孤垒,制数千乌合犹不能克,何以使其下,是岂容已?岣山则旧亦彼有,吾取而城之,彼亦忿而计必取,然虏师毙于楚城下不可胜计,岣山之败,臭腐者累月。此外未闻攻围之举,则信乎孙子之忌不可犯,而虏不可谓之无人,即其不肯舍所长犯所短,可以知之矣。不知其情而每自困焉,城楚州,城六合,修天长,修高邮,财已竭,人已劳,议者言可守之地,犹纷纷未已,则是猿臂而守吾地,然犹可也,不知猿臂连屯之势,正取败之道。古之人以吾所不争者形人而使之疲,今取虏所不争者汲汲以自疲,可谓知乎?兵法:「少贵合,众贵分」。少而不知合,则荆分为三,适足以为黥布饵;多而不分,是新之昆阳、苻秦之淝水尔。吾兵不为少,而较之虏则不为多。为吾之计,万一疆事有萌,吾不可不戒者,必无浪战;不可不谨者,必清野,必聚屯。扬州、合淝若和州,吾聚屯所也,而兵不可妄分也。百人而为二,则五十矣,三之则又加少。彼此顾望,气势不合,其败十八。兵法曰:「避其锐气,击其惰归」。用兵之要,无出于此。听议者之言也,掉之即动,遇之即战,此正虏祷祠而求之者,何也?野战乃彼所长,而攻守有劳逸客主之殊。不宁惟是,兵自战其地,目之散地者,谓人有所恃,皆有走心,兵法所忌也。苟不先计而浪战,或见小利而轻动,必受挫于虏无疑。向来三帅制敌可见也。其始多败,实由浪战,其后颇识虏情,来则清野,聚屯要害,兵不妄分,清野则虏无所资,兵不分则气势合,虏有所忌,来则小避之,去或追击之,用能使劲虏厌兵请和。今不祖三帅馀智,信樽俎游谭之论,以定攘扰慁乱不可恃之计,未见其可。或者曰:长淮亦吾险也,可据之与虏战。或曰:谢玄以八千兵败苻秦百万;臧质守孤城,魏武不能拔。此皆不见事势,又不知兵之大计也。人见盱眙而东,淮流沄沄,则以为险,不知其上源方冬时策马可涉。建炎二年,虏人临淮,甫三月尔,已饮马于江。绍兴十一年,韩侯复濠州,战舰溯流而上,兵与民不乏,俄虏骑至,夹淮攻之,矢石雨下,赖沿流而退,少迟则虏人车运木枝,欲槎淮流,已山积于道矣;又少东而左岸无虏,乃遂得解而去。韩侯猛将,其兵壮健非今日比,浪战尚不得逞,今之兵视曩者为如何?今之将有如韩侯者否?此据淮而战,不可轻信之说。若兵法之常道,十围五攻,敌则战,少则逃尔,又曰「小敌之坚,大敌之擒」。如谢玄以至少之兵取胜劲敌,此古今幸胜,不可举以为法。臧质全盱眙,亦古今幸免,不可为常。负数十斤而趋,常人能之;乌获轻千钧焉,人之异也。切脉观色,意疾證而投以药,常医及之;华佗刲割藏府,除去宿疹,技之异也。兵也者,国存亡系焉,愚不敢取其变者言之也。臧质之守盱眙,魏武倦而归尔;合淝之役,李卫公以为非谢安之善,乃苻坚之不善。此正古今确论。苻秦黩武,二十年间,无日不用其民,又荡然无政,民夷杂蹂,想其人之思乱久矣甚矣。驱怨愤之人,远绝江淮,势甚不顺。而朱序寄声,谓更迭而来,将不可禦,并兵而进,可疾战却之,则其人之不乐为用,信苻坚之不善,而谢玄之捷实由天幸。非特卫公知之,当时老于兵者亦所不敢必也。不然,桓冲岂瞢然于此耶?胡不观蔡谟之议庾亮乎?亮北伐之计,使之当苻秦,未必无功,不幸与石虎为对,工拙异用也。北伐虽正,而偏师之进,诸将败北,邾城不守,使石虎之兵南寇,谢玄当之耶,其不为毛宝辈者几希。平日论兵,不计兵家常法,辄举侥倖万一者藉口,过矣。不然,王君廓十三骑却敌二万,赵子龙退魏兵,玄德谓一身是胆者,皆可为法矣。彼皆大不得已,所谓出死入生、转败为功者。今使诸将一旦临事,或恐有以继前人之武,特不可为常,且藉以为谭尔。然则某所谓必清野、必聚屯、必毋浪战,城已筑无庸复毁,已修者不必增,随坏随修而已。苟其有人足以支敌,两淮疆事大计在此,而南渡以来可法可戒,亦不外此也。若夫淮民抚循,则在监司守令,而监司守令又在庙堂示以安靖不扰之意。害有所除,审而后举;利有所兴,无汲汲于报政,无切切于希赏,动为不可坏之计。昨赵侍郎漕淮东,因民之请,讲行水利,所谓高邮斗门石䃮,发其一二,见其所用材木石础皆蒋发运所造,坚良不可动,为不穷计,叹慨不已,谓后世何能及此!退储材石,规为久远谋,会以事中止。则今人之奏功欲速,枉费财力,随成辄坏者可戒也。某淮人,起于畎亩,备悉淮民休戚,老无望于世,但欲庙堂加意淮地,亟收民心,以厚国之北垣。某官万一取其一得,以幸淮人,某所望也。信不信,在某无轻重,而淮民幸不幸系焉,然亦国家之所不容恝者。干冒钧严,皇恐无地。
召试倪普欧阳守道策问 南宋 · 刘克庄
出处:全宋文卷七五九五、《后村先生大全集》卷五三 创作地点:浙江省杭州市钱塘
《易》曰: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聚人曰财。财非止于金刀泉布之谓也,菽粟亦财也。凡人之所为汲汲于财,孰非汲汲于食者邪?其汲汲于食也,又孰非汲汲于生者邪?是故生之机行于天地,生之道寄于圣人。财有滞故通之以币,食不赡故补之以籴。然则币与籴之说古矣,其详可得闻欤?汉班固志《食货》,谓钱布之用夏、商以前靡所记,而职金职币之法自太公始。然则太昊、高阳氏所谓金,有熊、高辛所谓货,陶唐氏所谓泉,非欤?耕而食,凿而饮,夫固无所不足乎食也,彼曰金曰货曰泉,将何所于用欤?岂货自货而食自食欤?汉人议更鹿皮之制以权钱也,荐之璧以行权也,璧之直仅数千而荐之者及四十万,彼所谓本末不相称者,然欤否欤?奸钱多则法钱轻,钱轻则五谷之贾倍蓰。战士不得禄,官自籴日不足,于是入粟补吏之豪得以其区区者要其上。不知直四十万之币可用之侯王宗室,而独不可行之豪民若吏邪?均输以致贩,平准以抑物,不告缗,不益赋,而山东岁漕六百万石,诸农各自致粟,何始者行之豪民之难,而今也得之诸农之易欤?岂抵罪者有所惧而输,补吏者有所慕而劝欤?否则所谓均而平者,此之法犁然有当于彼之心欤?或有曰:汤辈文法吏也,以姑息行之,故难以文法裁之,故易欤?边有二十馀万之兵,则国不可无六百万石之粟,兵未可解则岁籴将何以继之欤?张汤、颜异之覆诘,孰是孰非,卜式、弘羊之罢行,孰当孰否,有可得枚举而毫析欤?耿寿昌,汉之善算计者,置常平以给北边,漕关东以供京师,籴湟中以备西羌,数亦浩矣。是时缗钱罢,搉酤、船算罢,关中𩟶罢,白金五铢罢,当五钱又罢,不知转籴之费将安出欤?借曰关东谷石五钱,湟中石八钱,谷贱钱重,咄嗟可办耳,然以六万之卒漕四百石之粟,籴之易,不曰漕之难欤?籴莫近于关内,以凡费计之且二万万馀,籴之本又不与也,萧望之曰不便是已,不此之便,他固有佚道欤?夫欲其无费,又欲其有利,虽有智巧,将安所施欤?漕而便则漕是已,彼书生之迂阔,固不若善算者之功于事情欤?主籴者曰籴便,主留屯者又曰留屯便,岂大司农之急近效,又不若后将军之有远算欤?初是者什三,中什五,诸前言不便者人人殊,向微魏相独是其计,则籴少既不足于饷,留屯又卒未可行,悠悠风尘,谁与办此虏欤。夫币所以佐钱之不便,而汉之钱繇币而轻;籴所以济谷之不足,而汉之谷繇籴而贵。币不造、粟不籴不可也,恶乎不可,又恶乎其可欤?夫国无养兵之费,故供亿之有时者易输;官无贵籴之价,故取偿于富家豪农者易足。然汉自元朔以来,议铸钱,议更币,议盐铁,以桑、孔诸人皇皇然殚心计为之犹恐不给,而况内无甘泉、太仓之积,边有匈奴、○、罕之患!万灶如云,千金非雨,虽使寿昌辈复生,其能凿空而职办欤?或曰汉之法重,故反唇者罪,汉之民心壹,故有愿输财者。国势积轻,民听滋玩,操切而行之则峻急而聚怨,姑息以俟之则缪悠而乏事,二者将孰从欤?通其变使民不倦,神而化之,使民宜之,古圣人有道以处此。试商榷之,毋但曰楮也籴也,有司事也,毋庸问。
六州歌头 竹逸斋头阅冯再来所著滇考赋此怀古 清 · 陈维崧
押词韵第七部
披图长啸,发响划岩峦。
日南路,真万里,扼雄关。
是苴兰。
忆昔繁华日,辇賨布,输蒟酱,僰僮丽,赕钱重,杂花丹。
靡莫牂牁,有幻师爨弄,善舞能弹。
更五溪六诏,萦绕点苍山。
鸟道孱颜。
峭难攀。
叹今古事,多割据,泸水黑,甚时乾。
㽛町国,哀牢郡,笑征鞍。
不曾閒。
庄蹻开边后,蒙氏废,段家残。
离宫坏,金舆杳,没诸蛮。
髣髴三郎去,淋铃也、何日回銮。
祗昆明劫火,映战血成斑。
罗袖红殷。
馆职策(一) 南宋 · 唐仲友
出处:全宋文卷五八五七、《悦斋文钞》卷二
问:今日之患,在于员多缺少,欲严取士之式,裁任子之令,可乎?军籍冒滥,欲覈虚伪之籍,汰老疾之人,可乎?用度乏急,欲括田多之赢,更钱重之弊,可乎?贪吏肆行,欲行鞭箠之令,用黥墨之刑,可乎?
对:图事之道,以谋为主,断为辅,谋善而断从之,天下之事未有不成者也。谋不善而断先之,天下之事,未有能济者也。由古以来,曷尝一日无当为之事,倘患之不可不去,与利之不可不兴,欲治之主,有志之士,孰不思决拘挛,奋刚断,矫革而振起之,以兴利除弊,去故取新哉?然而利害可否,差之毫釐,成败得失,殊于霄壤。故必为之深谋远虑,而不敢以轻举妄动,非乐因循而惮改作也,非干名誉而畏怨谤也。以为革而不当,动而不获,则非徒无益也,吉凶悔吝从而生焉。昔者国侨之于郑,褚人之衣冠,伍人之田畴,人欲杀之而侨不惧。晁错之于汉,更高祖之约,削诸侯之地,父犹危之而错不恤。二人之为,断则同矣。然三年之后,侨有「舆人」之歌;七国之变,错受首谋之祸。其济否之不同,何哉?侨之谋善而断从之,错之谋不善而断先之也。故姑息之与矫枉,皆足以生患;犹豫之与轻发,皆足以取败。俟河之清,作舍道旁,谋而不知断者也;欲速则不达,无远虑必有近忧,断而不能谋者也。有一于此,不足以办天下之事,明主忠臣所不为也。今日之患,入仕多而缺不足以给,军籍滥而财不足以赡,用度广而赋不足以供,贪吏肆而法不足以禁:此上下所共忧,公私所通患,不可不蚤图,不可不深虑者也。然而圣主焦劳于上,议臣讲求于下,凡救弊之术,理财之方,戢奸之禁,每踌蹰熟计,重于更张明策,又以下询,岂果敢力行有未足乎?管见测之,盖不轻于断而欲善其谋尔。天下之理,利与害相生,爱与恶相攻,未有利而不害,爱而无恶者也。且欲严取士之式,裁任子之令,以纾员多之患,非不可也,或未免遗才之虑;覈虚伪之籍,汰老疾之人,以革兵冗之蠹,非不可也,或未免致怨之虞;括多田之赢,更钱重之弊,以济用度之急,非不可也,或恐重吾民之扰;行鞭箠之令,用黥墨之刑,以止贪污之风,非不可也,或恐伤好生之仁。此议者所以纷纭而未决也,亦尝权其利害之重轻、较其功用之浅深乎?由古迄今,取材歛贤,虽非一途,科举任子,得人为盛,三代以降,名卿才大夫类多王公之族;隋唐以来,元臣硕辅皆由进士而选。今以员多而欲裁减之,是因噎而废食也,虑其遗才,非过计矣。军籍之滥,为日已久,上下相蒙,奸诈百端,狞髦幼弱而窃廪赐者,非其父兄即其子弟;虚名冒赏以规厚利者,非其将校即其统帅。今以财匮而欲简覈之,是一拔而去齿也,虞其致怨,亦非私忧矣。有馀而责之输,钱重而权之法,固未至于扰民,然特理财之末耳。财之在天下,譬犹水焉。原泉混混,不舍昼夜,放乎四海,有本者如是也;雨集沟浍皆盈,其涸可立而待,无本者如是。财而不理其本,未为尽善也。贼民而加之刑,蠹国而重其罪,固不失为好生,然特禁人之外耳。政之入人不深于教,道之以政,齐之以刑,民免而无耻者,霸者之事也;道之以德,齐之以礼,有耻且格者,王者之事也。人而不化,其心亦未为尽善也。大抵为天下者,当务乎经远可行之谋,不当徇乎权宜一切之制。彼权宜者欲速者也,无远虑者也,见小利而忘大体者也。昔张延赏以省员致谤讟,萧俛以销兵生厉阶;用度不足,财所当理,而孔仅、桑弘羊之属因以剥下;吏道多端,法固当严,而张汤、杜周之流倚以害善。当时名臣智士与后之善议者,若李泌非不为之更张,若刘总非不为之措画,若汲黯非不为之廷争,若路温舒非不为之极论,或谏而不用,或悔而已晚;此厥鉴不远,在汉唐之世者也。至于经远可行之谋则异于是。因其势而利导之,探其本而力救之;通其变,使乐而不倦;神其化,使由而不知;待之以驯致而不迫,处之以忠厚而不暴;法若甚宽而其严不可犯犹江河然,功若不显而其利不胜计犹天地然;此唐、虞、三代之所先务,而五霸、汉、唐之所不及也。今日经远可行之谋,果何在乎?请去泰甚,精考课,以清入仕之流;请择将帅,明赏罚,以革军籍之滥;请兴屯田,省浮费,以济用度之急;请尚风化,奖廉洁,以变贪墨之风。此皆易知易行,非有超世绝俗之举也。何谓去泰甚?黄霸有言治道去其泰甚者,今之入仕,盖有泰甚者矣。戚属之家,恩幸之臣,卜筮技巧之流,驺子舞胡之属,皆宁私以财而不宜私以名器者也;流外之积劳,入赀之拜爵,降人之换补,献言之酬奖,皆可授以试官而不可使之亲民者也。今大则析圭组,分旄钺,小犹通闺籍,滥京秩,若于此辈更加吝惜,则仕流渐清,任子稍寡矣。太祖皇帝践祚之年,日不暇给,首开贡举,不敢少缓,至于技术流外之属,待之甚严,或罢遣归农,或诏不得入全禄,或诏不得拟外任,非爱彼而抑此,理当然耳。成宪具在,可不鉴而行之乎?何谓精考课?陆贽有言求才贵广,考课贵精。今之考课,盖有未精者矣。自外台之权轻而制举之职废,有过者既多倖免,间有得罪,又易于牵复,所宜力行汉宣帝之信赏必罚,综覈名实,使罢软无能者废而不得遽进,奸赃罪恶者去而不得复用,则源澄而流清矣。譬之取金焉,其始歛之,沙与金犹未辨也,飏之汰之,则沙去而金存,此最官人之要道也。唐武后收人心,务拔擢,其官最为冗滥,然陆贽谓其赏罚明,进退速,故当世称知人之明,累朝赖多士之用。贽之格言,岂不可用之今日乎?二策诚行,入仕之流虽欲不清,不可得也。何谓择将帅?军政之坏,起于庸将,未有将能而军政不修者也。彼良将者,有安边境、立功名之心,岂肯规虚籍之利?有发奸伏、使狙诈之智,岂肯坐受冒滥之欺?兵之骄惰,孰甚五代?一旦周世宗诛其先奔,赏其用命,汰其老弱,训其精锐,征伐四克而无犷悍不驯之患。岂惟雄才英断之非人所及,实以我太祖皇帝之为将帅也。至于国初简汰诛赏,靡不如志,内平五强国,外制三悍虏,有功不敢骄,被斥不敢怨,奚独明审均当有以服之,亦积威约之渐也。今将简覈诸军而不先择其将帅,又将使朝廷任其怨乎?何谓明赏罚?国家治军,岂无良法?招募之始,必欲其强壮,老疾之后,必从而汰遣,著在令甲,有司守之,严且密矣。而尺籍伍符隐滥至此,以诸将之不畏法也。今之诸将,非若信、越之人杰,崛强而难制,由赏罚之未行而无所惩劝耳。诚宜明诏诸将,贷其前非,禁其后来,使得以洗濯自新,然后亲阅而谨察之,其数足而精锐者,忠于国者也,其籍虚而疲怯者,私于已者也。灼见其功,虽毁言日至如即墨大夫者,封之勿疑;察知其罪,虽誉言日闻如阿大夫者,烹之勿赦。即奸雄将慑伏,况龌龊无能者乎?中材知奋厉,况贤智过人者乎?孰肯舍厚赏而就严诛哉!二策诚行,军籍之滥虽欲不去,亦不可得也。何谓兴屯田理财之道?生之为上,犹耕而后可以求获,犹猎而后可以求飨。今两淮、荆襄之地,有遗利而不辟;游技末食之人,有遗力而不耕。诚未能一返之南亩,亦宜先为屯田耳。屯田之利,在岁月间莫有能行之者,以强寇之不容吾耕、与诸军之不乐于耕也。不容吾耕者,不宜较之以力而宜图之以计;不乐于耕者,不当驱之以法而当率之以身。昔句践之谋吴,卑辞厚礼,重赂行间,以玩敌于外;身自耕,夫人自织,以率民于内:此图之以计者也。郭子仪在河中,以军食常乏,乃自耕百亩,将校以是为差,于是士卒不劝而自耕:此率之以身者也。诚宜师勾践之谋以待敌国,使疆埸得以休息;举子仪之事以勉诸将,使士卒知所观效。且命有司市耕牛,铸农器,储粮种以给贷耕者,须熟则偿其种,官为增价以籴其馀,不过一岁,而趋利之兵劝矣。李泌行之于唐,令一下而愿耕者什五六,遂能不烦馈运而给十七万之戍卒,岂今日而不可行乎?何谓省浮费?《记》曰:「生财有大道,生之者众,食之者寡,为之者疾,用之者舒,则财恒足矣」。山林不能给野火,沧海不能实漏卮,浮费不省,虽富易贫,况不富乎?汉文帝专务敦朴,海内富庶,是可师也。武帝穷奢极欲,海内虚耗,是可鉴也。太祖皇帝省费见于郊祀,仁宗皇帝节用先于宫掖,岂圣主能行其一而难其二哉?声色不迩,服御不增,夫人无曳地之衣,礼饮无卜夜之过,耳不听郑卫,手不玩珠玉。此皆前世恭俭之美,圣心所素知者,在加意而力行之耳。二策既行,而用度不足,愚不信也。何谓尚风化?《羔羊》之诗曰:「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化之感人,其深如此,岂严刑之禁所能及乎?魏毛玠,一尚书耳,率人以俭,而天下之士莫不以廉节自励;唐杨绾为相,减驺御,散音乐,撤幄损膳,曾未终日,而效之者相继。清德之化人若是速者,盖礼义廉耻,人心所同,非由外铄我也。惟圣主观化原于奥窔之间,大臣承休德于具瞻之地,使百吏群臣不待言诏,默得于观感之际,则虽百世之下,闻其风者犹将贪廉懦立,而况于今日乎?何谓奖廉洁?天下有豪杰之士,不待文王而兴,虽无爵赏之劝,而冰霜之操固自若也。至于中人则不然,有以劝之则勉,无以劝之则怠。今使清白之士待远次、甘薄俸,仰事俯畜有所不给,而与贪污苟贱者同进于常调,则中人安得不怠?天下豪杰少而中人多,宜乎廉耻之不立也。《周官》六计,以廉为主,而汉之吏亦往往以察廉进,宣帝之赏朱邑,光武之用孔奋,显宗之赐祭彤,又其卓然见于表异者也。今诚择其甚廉者而升擢之,赏一二人而千万人悦,风俗将旷然而变矣。二策既行而贪墨不止,愚不信也。虽然,此八策者皆法而已。法者,治之流,非治之源;君身者,治之源也。精神之运,心术之动,不离乎方寸之间,而四方万里被其祸福矣。侥倖之门难窒而易开,佚欲之心易纵而难返,可不防之于微乎?情伪毁誉之难明,浸润肤受之易惑,可不处之以公乎?民至愚而难欺,法既久而易坏,可不守之以信乎?「敕天之命,惟时惟几」,虞帝之歌也;「公生明偏生闇」,荀卿之言也;「自古皆有死,民无信不立」,夫子之训也。信能行此三者,何谋而不得?何为而不成?前所陈者,皆其绪馀土苴耳,何足以裨末议。
代吴儿作小至后九九诗八解 其八 南宋 · 张侃
七言绝句 押先韵
我侬閒过谢皇天,只愿从今大有年。
九九数来无可数,都将犁把去耕田(自注:苏子由《冬日》诗末句:似闻钱重炭薪轻,今年九九不难数。子由时在颍州。)。
重楮币说 南宋 · 杨冠卿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二五、《客亭类稿》卷九
夫所谓重楮币者,何也?愚闻之,物无轻重,物物者能为轻重。物物者执物之权者也,故轻重不随乎物,而物之轻重不得不随乎我。土之与金其贵贱固异也,齐高祖欲使之同价,土与金不能自为轻重,而轻重之者齐高也。鹿皮之与钱其缓急固殊也,汉武帝以方尺之皮直钱四十万,而诸王朝享非此不行。鹿皮与钱不能自为轻重,而轻重之者武帝也。齐之君、汉之主执其物物之权,故欲重而重,欲轻而轻,惟所欲耳,愚固知执利权以制天下者不患乎物之不我随也。今日楮币与钱并行凡几年矣,始行之而利,今行之且弊,亦知其弊之所自来乎?且西州之楮币其便用亦东州之楮币也,东州之铜钱其流通亦西州之铁钱也,何西州用之百年而无弊?贸百金之货,走千里之涂,卷而怀之,皆曰铁不如楮便也。而东州则不然,楮日轻,钱日重,楮日汎滥,钱日匮乏,富家大室竞以藏镪为得计,而楮币之行于行都近郡之外则滞而不通,有兑折之弊,有伪造之弊,有售而不乐取之弊,盖戛戛乎难行而反以蠹铜,人皆病之,何耶?盖尝思之,文帝重粟而天下之民皆力田,赵王好剑而门下之士皆说剑,所重在此,所趋在此,惟视夫上意之何如耳。人皆曰蜀之铁与此之铜一也,而不知其二也。愚闻蜀之父老曰,铁之为质易于盬坏,不可以久藏如铜比也。是则铜者人之所贵,铁者人之所贱,故蜀之铁与楮并行而无弊。今之铜所以日乏者,正以富家巨贾利其所藏,而不肯轻用耳。其意若曰楮虚也,其弊又不可言也;钱实也,藏之而无弊也。况夫上所出之楮日至而无穷,民间之输于上则惟铜币之为贵,吾何苦以吾之实而易彼之虚哉!故钱日乏而楮日轻。州郡之间执虚券相授,殆有终日而不见百钱者,则又何怪其不弊耶?或者不原其弊也,则曰东南与蜀异也,楮之不宜于东南,废之可也。愚则曰:救之可也,废之非也。夫蜀救弊之法,东南之所未尽行也。何谓未尽行也?夫蜀之立法则曰租税之输,茶盐酒酤之输,关市泽梁之输,皆许折纳以惟民之便,此一法也。又有一法焉,贱则官出金以收之而不使常贱,贵则官散之以示其称提。使之势常平,而无此重彼轻之弊。夫如是,则楮与铁常相权而公与私常相济,何弊之有哉!今此则不然,天下之输税不责以楮,而必责以钱,官务之支取既无其钱,而徒易以楮。至发纳上供,官则以微价收民之楮以充其数,则是我不欲此矣,而求民之无轻乎此,其势固不可得也。朝廷欲革其弊,曩者固尝令官自出钱,比民间兑折之价重其价以收之。然其法则一人日支一缗,过其数者罪焉,胥吏艰阻之态百出,民亦何苦费力如是而受无辜之责耶?无惑乎今自行都、两浙、近郡之外,闽、广、荆、楚楮币不通之患如昔也。夫欲使民之视铜如楮,视楮如铜,此其原不在乎下而在乎上。今为之法曰吾之楮与铜初无轻重也,将以相权而行也。自今日以往,凡远近之输于公者,钱楮各半,否者不纳也。如是则非特近者重之,而远者亦重之。远者重则近者有所泄,楮之价其必无减折之患,而铜之重亦变而为轻。民之楮虽不支于官,其价自与官等矣,轻重之权是岂不在我哉!呜呼!有诸己然后可以求诸人,无诸己然后可以非诸人。我自轻楮而责之民,我自重钱而怪楮之轻,固亦不知事体矣。陆贽谓钱重则加铸而散之使轻,钱轻则作法而歛之使重;刘秩谓物少则作法布之使多,物多则作法收之使少。二子之时未有楮币之患,故惟以钱物轻重为言。愚请借二子之言以为楮币之说,庶其无弊不下于西州云。
论荐劾西蜀诸守令奏 南宋 · 赵汝愚
出处:全宋文卷六一八九、《历代名臣奏议》卷一六九、《宋赵忠定奏议》卷三
臣伏蒙圣恩,不以臣愚不肖,付以全蜀军民之寄。臣自入境,所过夔、梓两路,已备见闾阎穷苦之状。比至成都,日与士大夫相接,及受接人户词状,又见得利州一路物轻钱重,民间愈觉艰难,至于沿边数州之民,又苦差使繁重。惟成都一路素号繁华,缘自军兴以来,困于支移折变,日脧月削,浸不可支,全赖为守、为令者各以体国爱民为念,服勤职守,加意抚摩。如臣所见所闻,盖有尚可议者。臣伏见陛下自即位以来,勤恤民隐,东南诸路,凡守、令有政绩者,皆许诸司荐举,省郎、台察多出此途。惟西蜀去朝廷最远,虽名卿才士扬历清要固不乏人,盖未闻显然有以治绩蒙荐进者。是以蜀士大夫类以文艺相高,而于法令最为疏略,虽风俗好尚容有不同,亦由朝廷所以劝奖作成之道或有所未至也。臣愚伏望圣慈下臣此章,戒谕州县,各使尽心职业,夤奉诏条,如能学道爱人,兴隆政化,或奉公洁己,省节财用,或兴利除害,可为后法,并许监司论荐,具以实闻。若乃阿党徇私,所奏不实者,仍许臣觉察;或有赃污不法,为害一方,而监司、守臣互相容庇,不行举按者,亦许臣具事状闻奏。庶几上下相维,小大咸劝,万里远民,俱受大赐。
重建华严寺记 南宋 · 曾丰
出处:全宋文卷六二八七、《缘督集》卷一九
绍兴戊午,占崇仁籍学佛者行冲,请于县,出力起华严寺。华严寺废,惮靡钱多,重迁,其筑维新,其基维旧。大归沿陋就简,材苦窳而工绵蕞,非所以崇教也。有改图意,未决,卒之日,属其嗣如俨。阅十四年,是为淳熙丙申,相于南原,厥坡突宜屋,厥泉甘宜井,厥壤腴宜圃。山之后如伏,前者如拱,左右者如拥,四顾者如环。卜焉而龟食,祷焉而神不吐。曰:「易地莫踰此」。意轻三万钱当得之,如搏手何?无以,乞于修职郎、主福州闽县簿罗某,如其数,乞以贸焉,举而絜之。地方八百尺,规模视故倍。经材综用,无算莫出也。簿公复乞百万,日差其刚,工鸠其良,诛茅而薆阏开,埏土而洼陷平,准而础其上。为阁、为堂、为殿、为门,端屋也。为藏、为庑、为寮,靡屋也。为扈、为帑、为湢,奇屋也。其筑也如磐,其架也如腾,其覆也如幕,屋之质相陆续以立。其塈如鍊,其甃如织,屋之文相陆续以成。如俨私钱拟簿公之半,欿乞于他足之。百尔像设,千斯器须,靡钱又拟屋之半。己莫出矣,乞于他不欲也,簿公复乞百万,其兄之子廑乞三十万,相陆续以创。彻屋表里,金碧献状,不日月而自辉;虬龙肖形,不风雷而自怒。周数百里徕游,少者噩见,老者驩谈。二十年间,物轻钱重,富家不敢睨土木,待释老可知,或乞于人不应,或应而不继辄寝。顾寺自丙申迨辛亥,无岁不役,无役不讫。为工五万而赢,问其费,如俨乞于簿公者三,乞于他不知几也。如寄而取之簿公,与不知几者之乞,如俨如逋而庚之。岂事与时不相遭则难,人相遭则易欤?簿公雅轻施,属有得所乞钱,卒浪耗,鲜不悔且𠎝。非如俨忠实足以动人,坚强足以立事,则乞焉未必不重乞,乞焉未必不浪耗也,安得有响应翕成之效焉?故为簿公虽难,为如俨尤难。寺故在下传,无图记,属何岁兴,莫考也。有铜炉存,其题为大中祥符三年,则废居复未知属何岁尔。兹不为可考者以遗,则千百年后,复兴之迹与始兴类。相与谋,属记于予。释学,予不知也。槩如俨以吾道,不负其师,所属近孝,盖可书也已。况复诿曰:为国祝颂近忠,为民祈祷近义。奋不自嫌,书之使刻焉。